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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槎第94节(2 / 2)


  苏新七点点头,和刘茵道了声谢,“你去忙吧,我和老师说说话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

  苏新七朝孙智的病床走去,陈鲟紧跟在她身边,和带刀侍卫一样,生怕孙智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。

  “老师,你还记得我吗?。”

  孙智看着她,眼神浑浊,眼里有浊泪滚下,像个失智的孩童一般,嚎啕道:“我看见了啊,我看见了啊。”

  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,苏新七闻言一颗心却骤然一紧,身体一晃似是站不住,还好陈鲟及时扶住了她。

  就在这时,病房外闯进几个人,其中一个人拿着相机兴奋地喊:“真的是陈鲟!”

  第87章 照片

  病房里闯进了记者, 卫生院的护士立刻走进来驱人,几个记者赖着不走,还妄图拿起相机来拍照, 他们这一举动把孙智吓着了,他一直捂着脸,嘴里喊着:“没脸见人了,没脸见人了。”

  陈鲟皱起眉, 表情怫然不悦, 他低头看着苏新七, 说:“我去应付他们,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?”

  苏新七点点头。

  陈鲟语气不善地把几个记者轰出了病房,他们走后, 孙智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, 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, 就刚才那么一小会儿,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瘫靠在床上, 气若游丝, 似是更脆弱了。

  苏新七调整好心态,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,看着孙智问:“孙老师, 您还记得我是不是?”

  孙智艰难地抬起头,两只眼睛又变得无神了。

  “您刚才说看见了,是看见了什么?”

  孙智木着脸,一声不吭的,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苏新七的话。

  苏新七不泄气,接着问道:“我以前找过您一回,我问您有没有看见冯赟对祉舟做出不轨的事, 您那时候说没有,其实是看见了对不对?”

  孙智木刻般的眼珠子这才转了下,他张了张嘴,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。

  苏新七一时有些着急,她掐着手逼自己沉住气,孙智现在已经是日薄西山的人了,他没理由再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受到威胁,而他还投鼠忌器的原因其实并不难猜。

  苏新七冷静分析,理智地开口问:“冯赟拿你的孩子威胁你是不是?”

  孙智听到孩子,眼底泛起波澜,表情也有了变化,苏新七盯着他的脸,知道自己猜得不错,紧接着说:“如果你愿意作证,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,我会向公安机关申请证人保护,绝对不会让你的家人遭到报复,你的孩子也不会出事的。”

  孙智还紧闭着嘴,苏新七抿了下唇,徐徐劝道:“老师,您难道就愿意让冯赟逍遥法外?如果不及时让他伏法,还会有更多的学生会遭到他的侵犯,您换位思考下,如果您的孩子以后遇上了这样的老师,您不心痛吗?”

  孙智的表情有些扭曲,苏新七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缓声说:“老师,妈祖娘娘看着呢。”

  她这话戳中了孙智,他忽而抱着脑袋,痛苦道:“都是报应啊,这都是报应啊。”

  苏新七内心焦灼,很想追问下去,但她知道孙智目前情绪不稳定,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,也就按捺着冲动,默默地看着他。

  没多久,孙智的情绪稍稍平复,眼神也清明了许多,他看着苏新七,半晌后好似才做了决定,艰难地开口说:“我看见了。”

  苏新七心脏蓦地一紧。

  “冯赟还在沙岛中学任教的时候,放学后经常带着那个男学生,叫,叫……”

  “李祉舟。”苏新七声音微哑。

  “就是他,高三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,我还记得。”孙智虚弱地喘了口气,接着说:“他们经常放学后一起去实验楼,一开始我也没多想,他是教物理的,带学生做实验很正常,直到有一天……”

  孙智看着窗外,回想起来,“那天周五,学校一放学我就下了班,半路上变了天,突然下起了雨,我想起印刷室的窗户没关,担心里面的卷子、机器被雨打湿了,就匆匆赶回了学校。”

  “后来雨下大了,我又怕下午上实验课的学生没把教室的窗户关好,实验器材被雨打湿了校领导会要我担责,就上了楼,结果就看到……”

  苏新七的脸霎时退了血色,青碜碜的,她的胸口像是有一大块巨石压着,重得喘不上来气,她一手抓着一手,手心里都是冷汗。

  孙智咳嗽了两下,语气虚浮,“这件事我第一时间就汇报给了当时的校长。”

  “朱建豪?”苏新七皱眉。

  “嗯。”孙智点头,“他听到这件事后也很震惊,交代我暂时不要宣扬出去,他会想办法处理。”

  苏新七忍不住说:“他替冯赟瞒下了。”

  孙智解释:“朱校长调来岛上工作有几年了,一直干得不错,教育局有意把他调回大陆,冯赟是他请来中学任教的,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了,他是肯定要担责的,升官无望不说,有可能还会被贬职。”

  苏新七看着孙智,哑着嗓子问:“冯赟后来找过你是不是?”

  “你应该猜到了。”孙智苦笑,语气嘲弄,“我一个负责打印卷子的老师怎么会有钱带着老婆孩子移居大陆。”

  在苏新七的目光下,孙智神色有愧,“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,猪油蒙心才会被他收买,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,所以才遭了报应,老婆跟人跑了,孩子也不认我,我现在没几天好活的了。”

  他眼中浊泪滚滚,悔恨道:“人在做天在看,这都是妈祖娘娘给我的报应啊。”

  苏新七咬着牙,攥着的手隐隐在发抖,她心里拱着一把火,烧得她五脏六腑都怒意满满,她想质问,想怒斥,想剖开他们的胸膛看一看,里面到底有没有心。

  她觉得悲哀,一条年轻的活生生的人命在他们眼里比不上钱和权。

 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孙智短促地喘着气,抹了抹眼睛,声音颤抖道:“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了,你如果要告冯赟,我愿意出庭作证,只要……”

  他剧烈地咳着,按着胸口勉强道:“冯赟拿孩子威胁我,只要你能保证我的家人平安无事,我愿意赎罪。”

  苏新七从病房里走出来时,脚步都是虚浮的,陈鲟正不耐烦地应付着那些记者的无聊问题,余光看到她的身影,立刻撇下人朝她走过去。

  陈鲟看她眼眶微红,唇色发白,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就猜到孙智大概都交代了些什么,他不忍她难过,伸手就把人拥在怀里。

  苏新七靠在他的胸膛上,好一会儿抬起手搂着他的腰,身子微微颤动,在他怀里哭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