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冬冬抱着膝盖蹲在手术室外， 心里空落落的，只有这种怀抱自己的蜷缩姿势， 能让他心里轻松点。

  猫猫有点困倦地闭上眼。

  这件事儿差不多尘埃落定，可沈冬冬反而更难过， 心情低落，连吃饭都没胃口了。

  脸颊传来热温，干燥宽大的手掌拢住他脸， 轻轻捏了下。

  “冬崽， 少想些有的没的。”

  沈冬冬没抬头， 低着脑袋在对方手心缓慢蹭了蹭，无声寻求安慰。

  盛见野在他身边蹲下，递了杯刚打的热水，抬手揽住猫猫肩膀，轻晃了晃， “他会没事儿的。你必须得睡个觉休息休息了，我在附近订了间房。”

  半小时前， 他们长途跋涉回了临市， 把前肢折断的猫咪送到了圣心医院，抓紧时间送进手术室治疗。

  他们征求了猫咪的意见，最终选择了注射营养液，帮他保存体力维持人类形态， 检查后直接开始手术。

  很多小猫咪不能用的药物， 如果变成人， 可以根据情况酌情使用，治疗效果会更好。

  患者还可以向医生表达身体感受，方便制定更合适的治疗方案。

  其他被救下的猫咪都留在了本地救助，但是总数太多，总共有五十三只，当地的志愿者救助中心没办法负担，只能紧急拍摄照片和视频面向社会募捐。

  不过这件事儿很快被财大气粗的陶然和盛见野解决了，盛见野顺便告诉了曲俊文他们，又筹到一大笔资金。

  陶然跟志愿者约定好，等情况稳定，会把猫咪全都带走，回他创立的救助中心疗养。

  能送还主人的就送回去，不行就挨个走领养程序。至于那些身体残疾太严重，没有人想要的，会被陶然带回家。

  如果沈冬冬当初没变成小男孩，只是单纯地蜕变成一只漂亮小猫咪，那他也会被送养，成为某个陌生人类可以任意支配的所有物。

  没有上学的机会，主人开心就能讨到点肉吃，心情不好就会随意打骂，骨折出血都要猫猫自己忍着，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。

  “……”沈冬冬不敢往下想了，被救回来的小猫妖怪惨状还历历在目，一晃神就会变成他自己的脸，让沈冬冬浑身战栗。

  沈冬冬把脸埋进膝盖，闷声说：“他好可怜，明明认真选了个主人，结果主人变得那么坏，唉……”

  盛见野沉默了下，道：“人都会变的，不要对自己之外的人有太高的期许，随随便便交付彻底的信任并不是好事。”

  沈冬冬咬着下嘴唇，抬起了脸，望着盛见野喃喃出声。

  “你也是这样的吗？”

  走廊安静下来，只能隐约听到手术室传来监护仪器的滴答声，陶然背着手扭头，眉头挑起，也想知道盛见野怎么回答。

  盛见野并没有沉默和语塞太久，他用鼻腔重重叹了口气出来，慢声说：“如果从我的角度出发，那我用命保证，绝对不会变成你眼中的坏人。”

  “但站在你们成精小猫的立场来说，冬崽，你该考虑的东西，不应该是信任不信任某个人类，而是无论信任与否，都能毫发无损地随时抽身离开。强势者的主动退让没有任何保障，只有弱势者上前争夺一步，才能把主动权握在手里，你好好思考我说的话。”

  见沈冬冬露出茫然神情，盛见野有点无奈，揉了揉沈冬冬的头发，“听不懂啊，困傻了吧都？赶紧睡觉去。在这儿干等着心里更烦，等你睡醒，他也就康复了。”

  “是啊，睡觉去吧宝贝儿。”陶然也走过来劝了句，右手叉着腰打了个哈欠，“我也快撑不住了，这一天天的，糟心啊。”

  沈冬冬只好点头，跟着盛见野走了。

  -

  再次醒来，已经是晚上七点了。

  沈冬冬迷糊地从酒店大床上坐了起来，看眼手机，他居然一口气睡了快四个小时。

  肚子咕噜噜叫出了声，沈冬冬捂着空瘪难受的小腹，忍不住叹口气。

  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，猫猫心里比身体还难受，好想念大鸡腿。

  房门传来刷卡“滴”声。

  盛见野推门而入，手里提了些外卖袋，发出沙拉拉的塑料袋摩擦声，“醒了？正好，先吃点儿饭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沈冬冬赤着脚下床，饿得有点头晕眼花，差点绊倒自己，盛见野就又把猫猫搬回床上，找了张小桌，就着床铺开吃。

  盛见野买的是盒饭简餐，图个方便，打的都是沈冬冬平时爱吃的，两人匆匆垫了点儿，打算赶紧吃完去医院看情况。

  老板发微信说，小妖怪的麻药劲儿快过去了，很快就醒。

  小猫咪都是很黏人的，在病痛时更需要陪伴，沈冬冬作为同类，很乐意担起这一责任。

  至于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……沈冬冬好奇，但不想揭伤疤，猫咪身上的伤足够说明一切。

  “我找人帮忙打听他的主人了，有点儿难，我尽量。”盛见野嚼着米饭，剥了个虾塞到沈冬冬嘴里，冷哼了声说：“杀生不虐生，说白了，这群拿猫当发泄的人都是潜在杀人犯。本质就是个社会的无能者，在工作生活上受了欺负，转头把弱者当做负面情绪发泄的工具。”

  “对生命这么淡漠，如果给他机会，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对人下手，这种败类必须要得到惩罚，至少要曝光给他的亲朋好友，举报到工作单位。”

  沈冬冬用力点头，其实有点失落，小猫咪都被打成那样了，命没了半条，施虐者的惩罚未免也太轻。

  虽然不可能，但如果虐猫也列入立法就好了，那……

  沈冬冬忽然一愣。

  他抓住盛见野的胳膊，有些激动道：“如果那只小猫是人，被打成这幅鬼样子，施暴者会被判刑吗？”

  盛见野挑鱼刺的筷子顿住，抬起头。

  沈冬冬的话有点绕，但他立刻明白了猫崽的想法——他想让被虐的小猫以人形出现，用法律惩罚虐猫者。

  盛见野思考了半分钟多，点点头，“会判。这个方法有可行性，可能得看证据收集情况，我不太懂，先找律师咨询咨询。可以啊冬崽儿，关键时候还挺聪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