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已深，清脆的马蹄声在空寂的街道上叩响。偶尔有萧瑟的风穿过车帘涌入，让人心生冷寒。

灵华君的神色却有几分不自然，可三皇子却不知，那并非是因为我，而是因为那个要留在嵌花楼的女子——绵蛮。

“敢问三皇子，那绵蛮是从何处而来？”从我喉中发出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和低沉。

三皇子搁下车帘，灼灼目光转而落定在我身上：“你对她很好奇？”

我知道在三皇子面前若想刻意瞒着什么，并无益处，故而便轻然点了点头：“嵌花楼于三皇子而言十分重要，若是让底细不明之人贸然入内，恐怕”

三皇子淡淡一笑，：“不必忧心。此人虽不是度卿亲自挑选，却也是由我心腹之人亲自，断然不会有什么错处。”

听三皇子这般说，我的心更是一沉。既然灵华君此前不曾见过这女子，想必今夜是要留在嵌花楼中了

“如今既已阴差阳错成了霍婍毓，那你自是做好皇子妃便可”说话间，三皇子的指尖有意无意触碰到了我的手上。

我一惊，下意识便想抽回手来，谁知三皇子却一把握得更紧。

急急看向他，却见三皇子眸光沉然：“我带你去见一个人！”

被他神色所惊，我一时竟忘了抽回手，只听见清脆的马蹄声越发响亮的传来。

我怎么也没有料到，从马车行下，出现在面前的人竟然会是绿绮。

在灯笼的映衬下，我隐约分辨出这是一处偏僻的小院，绿绮似是早早得了消息，拢了一件暗紫色的披风侯在院前。

三皇子与我从马车走下，她便抬手掀开兜帽，瞧见那熟悉的面孔，我几乎惊叫起来：“绿绮姑姑！”

能在此处见到绿绮，我自然是欣喜至极，便急急行上前去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
绿绮满脸含笑，却还是托着我的手欠身一礼“绿绮给皇子妃请安。”

我微微一怔，继而便明白了什么“原来姑姑是三皇子的人。”

彼时入教舞坊，我便被廖雪莹指给绿绮，跟随她习舞。虽然教舞坊中对我多有敌意，廖雪莹也不过是利用我而已，但绿绮始终待我很好。原来她并非无缘无故疼惜我，只是因得她是三皇子的人。

笑容从我的脸上瞬间退去，我看向绿绮沉声道：“原来如此，绿绮姑姑怕是早已知晓我是谁了吧。”

绿绮四下瞧了瞧，便先对着三皇子道：“夜风寒凉，三皇子且先移步吧。”

见绿绮回避我的询问，心下那一丝希冀便瞬间涣散。不情不愿地跟着三皇子步入屋中，绿绮早早燃了灯置于桌上。

这屋子从外瞧来虽说有些简陋，可屋中却归置的干净整齐，一尘不染。看得出日日都有人在此处打点。

绿绮斟上两盏热茶，这才接了我方才话头应道：“皇子妃初来之时，奴婢并不知晓，只是觉得皇子妃天赋异禀，是块习舞的好料。若是就那么毁在廖雪莹的手中，未免也有些太过可惜。奴婢也是存了私心，才会对皇子妃格外关注些。”

听到这儿，我的眉头略有些舒展。

“不错。”三皇子接过话道：“在将军府瞧见你时，我便心下生疑。命人去查了查，果然得到你曾在教舞坊中的消息。绿绮也是那时才知晓你在将军府中。”

三皇子的话虽说的浅淡，我却是冷汗淋漓。

眼前这个看上去儒雅而华贵的年轻男子，远比我想象中的城府要深。今日他带我前往嵌花楼，早已是将我的底细摸个清楚明白。倘若我在嵌花楼中所言有半句虚假，恐怕此时不但是我，就连灵华君、流风、子戟怕也是难逃罪责。

虽是庆幸今日没有对三皇子有所隐瞒，可一想到日后我要以皇子妃的身份同他在一处，这心里便只觉得寒凉。

“廖雪莹可有什么消息？”三皇子开口问道。

但见绿绮缓缓摇了摇头：“雀台一事后，大皇子便派了兵马将教舞坊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。廖雪莹自然不会再回到教坊，不过大皇子安插的眼线仍在教坊四周。这几日外出，总要费些气力才能甩掉尾巴。”

我看着绿绮恭顺回应，才知晓三皇子并非只让嵌花楼去探查阿都赤和廖雪莹的消息。绿绮应该也在暗中找寻廖雪莹。至少在廖雪莹身边这么多年，绿绮应该比旁人更清楚廖雪莹的脾性。或许更能寻到廖雪莹。